
一纸不生育的协议,曾让“王熙凤”的扮演者邓婕,背负了外界多年的审视与议论。当年落笔签字,她果断得如同戏中人挥袖掸尘,那份表面的云淡风轻,几乎让所有人都忘了探究她内心的波澜。然而,生活这出长剧,终会将答案慢慢铺陈——继子张默那句“你又不是我亲妈”,像一根刺扎在校门口;两次前往戒毒所接人,她在铁门前强咽泪水的模样,犹如片场忍咳的演员,戏未落幕,情绪便不能溃堤。
那场“戏”的高潮在2003年猝然到来。中戏宿舍楼下,面对童瑶脸上的伤痕与媒体的密集闪光,邓婕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脊背紧绷如满弓。回到酒店,电梯镜中的自己让她恍神,忆起《红楼梦》庆功宴上导演那句“眼角带刀”的夸赞。如今这“刀锋”仿佛调转了方向,在她心上一道道划过。她骤然领悟:“母亲”这个角色,从无NG重来的机会,任何一点偏差,都需要用漫长的岁月去缝补与偿还。
收养女儿那天,成都秋雨绵绵。怀中的小家伙一个喷嚏,将鼻涕泡蹭上了她的白衬衫。身旁的张国立乐了,直说这孩子像他小时候。邓婕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拭去那点晶莹,当指尖触到婴孩娇嫩的脸蛋时,心底某个冰封的角落,悄然“咔嚓”一声,融开了一道缝隙。后来,邻居总逗小姑娘:“你像爸爸还是像妈妈呀?”孩子总是指向张国立,邓婕便在旁含笑不语,眼角的细纹里漾着一种释然——血缘未至,神韵已承,这何尝不是一种珍贵的馈赠。
老年大学的书法课上,她练习“忍”字,老师说她下笔太重。她换过宣纸,改写“慢”字。墨汁从笔尖缓缓滴落、泅开,仿佛也化开了那些年里她默默咽下的苦涩与焦急。下课路过菜市,她挑选西红柿,老板娘热情地多塞了两根葱,她摆手笑拒:“吃不完呢,老伴在控糖。”那声“老伴”叫得略带生涩,却无比自然。年轻时,她连“先生”二字都唤得小心,如今满头银丝成了最坦荡的见证——名分是旁人眼中的标签,日子才是自己掌心真实的温度。
夜晚归家,张国立正看着《康熙微服私访记》的重播,自嘲当年身姿清瘦。邓婕将养女的作业本递去,让他签名。一个“立”字墨迹未干便已晕开,模糊的样子,莫名像极了多年前被泪水浸染过的协议一角。邓婕忽然想起“自我觉醒”这个词,觉得过于深奥。于她而言,那或许只是将起床的闹钟从凌晨五点调至清晨七点,记得先给自己盛一碗暖粥,再为家人备好羹汤。碗沿即便有磕碰的缺口也无妨,只要不再划伤唇舌,便已足够。
窗外桂花香气疏淡,熄灯前,她望向客厅:老张辅导功课至半途已沉沉睡去,女儿正轻手轻脚为他盖上毛毯,那小心翼翼的姿态,像极了她多年前为张默掖被角的样子。只是这一次,没有道谢,也没有摔门而去的巨响。黑暗里,她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的腹部——那里从未有过生命的律动,犹如一片历经四季却始终空旷的土地。但如今,这片地上终究生出了一株不会开花、却格外坚韧的草。微风过处,草叶轻曳,仿佛在低语:算了,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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