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宠物被投毒致死时，追究投毒者的法律责任变得尤为困难。近年来，宠物投毒案件频繁引起关注，但大多数受害者因无法锁定嫌疑人或取得有效证据而未能采取法律行动。
2025年12月11日，北京首例宠物中毒刑事诉讼案在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温榆河刑事法庭一审宣判，被告人张某华被判有期徒刑4年。此案中的受害人Penny居住在北京，她的爱犬Papi于2022年9月因闻嗅了小区里含有氟乙酸盐的鸡脖子碎肉而中毒死亡。氟乙酸盐是一种剧毒化学品，曾用于制作鼠药或农药。Penny联合其他10位受害犬家属共同提起诉讼，无一人选择和解。
Penny的代理律师王重表示，一审判决结果显示，被告人张某华因“投放危险物质罪”被判4年有期徒刑。被告人当庭上诉。在法庭上，张某华身体消瘦，声音微弱，走路需要人搀扶。
据Penny提供的资料显示，2022年9月14日，她所在的小区有11只宠物犬和几只流浪猫被人故意使用鼠药氟乙酸投毒，最终导致9只狗死亡，2只经抢救后生还。事发半个月后，警方逮捕了65岁的投毒者张某华。张某华因不满小区内犬只对其电动三轮车撒尿及划损等情况而实施投毒行为。
2022年12月，公安以“投放危险物质罪”立案。2023年1月，朝阳区人民法院对此事件进行立案。2023年10月，案件一审开庭，择期宣判，并报请北京市人民法院延期3个月。截至2025年9月，此案共被延审9次。此外，11位受害人也对张某华发起了民事赔偿诉讼，要求的总金额约几十万元人民币，包括狗的市场价值、抢救费用、误工费和精神损失等。Penny还要求居住小区的某物业服务有限公司进行民事赔偿和道歉，此案已立案但尚未开庭。
诉讼过程中存在诸多难点，如投毒成分的检测问题。11只受害犬中只有5只做了尸检，而在给Papi抢救时，血液透析已经将它全身的血液换了一遍。另外，第一次开庭时，张某华承认投毒行为，但否认投毒与宠物狗死亡之间的联系。案件一审宣判后，这些问题中的一部分得到了解答。不过，王重表示，在判决生效前尚不方便公开具体细节。
Penny透露，11只受害犬的价值鉴定也存在问题。公诉人在第一次开庭时表示，11只受害犬并未作价成功，理由是缺少评估参数。一审宣判后，王重表示将继续代为行使申请抗诉权和民事上诉权，几位委托人均表示对刑事附带民事部分继续上诉。
北京天驰君泰律师事务所孙海阳律师表示，该案刑事方面定罪并无难点，难点在于附带的民事赔偿部分。类似投毒案件因取证、确定犯罪嫌疑人等问题，定罪有一定难度，但全国范围内也有成功案例。例如，2026年黑龙江发生的沙某某、王某某投毒犬只案，两名被告人分别判处有期徒刑3年7个月和3年6个月。
孙海阳介绍，我国除珍稀野生动物外，并没有专门保护动物的法律法规。因此，只有在虐待动物的行为同时侵犯了社会安全、社会秩序、他人财产、公共财产、人类生命健康等法益时，才会受到刑法、治安管理处罚法、民法典等的规范。近年来颁布和修订的各地养犬管理规定大多禁止虐待犬只。
北京爱它动物保护公益基金会政策倡导负责人张梓琳认为，针对虐待动物缺乏明确法律条文与规定是不可接受的。例如，2023年的“杰克辣条虐待奶牛猫”事件，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法》的寻衅滋事条款处理。目前的困境在于，法律保护的是“公共秩序”、“公共安全”而非“动物生命”本身。如果虐待、伤害行为未发生在公共场所或未在网络引发骚乱，公安机关往往缺乏明确执法依据。
2025年10月27日，司法部启动《2026年度立法项目建议征集》。借此机会，它基金呼吁制定一部专门的《反虐待动物法》。张梓琳表示，《反虐待动物法》是一个相对宽泛的说法，更现实的操作是在现有法律法规里加入反虐待动物的条款，或者通过司法解释明确虐待动物行为及相关信息的违法性质。
在我国，民间流传许多版本的宠物“投毒地图”，帮助宠物主人避免宠物中毒。某宠物友好社区负责人孙一福表示，他们于2024年3月上线了“考骨地图”，提供宠物友好的餐厅、酒店等信息，并从2024年11月份开始增设危险标识，给予附近养宠居民预警。这些信息大部分来自用户反馈，审核后会出现在地图上。
关于民间反虐待或虐杀动物的工作仍有不少难点。施暴者很少承担法律后果，且很多行为虽未直接导致宠物死亡，但给动物带来巨大威胁。虐待动物的行为具有隐蔽性，难以有效监管和治理。
孙海阳表示，民间实践虽然有效，但最终还是需要法律法规的完善。解决虐待动物问题最好的途径是制定、颁布和实施《反虐待动物法》或《动物保护法》，但这需要成熟的社会共识和执行部门的能力与意愿。目前较为可行的方法是在某些具体法律法规里纳入动物保护的内容，如《治安管理处罚法》、《城市养犬管理规定》等。
除了呼吁立法与修法，张梓琳认为人们可以利用现有法律法规积累执法数据和案例。督促相关条款落实到实处，实现对养犬者的源头管理。在证明现有法律法规可执行的基础上，逐步提高虐待、遗弃的法律责任，使其能震慑不文明养宠的饲养者。当地方探索出较为完整、可复制的经验后，全国立法才更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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