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并不是想讲舒淇小时候有多悲惨,这样的事在每一个年代都可能发生,我更希望父母能保护好小孩。”舒淇自编自导的首部作品《女孩》将于11月1日在中国内地上映。影片讲述女孩林小丽(白小樱饰)在压抑家庭中迷惘成长的故事。父亲(邱泽饰)酗酒施暴,母亲(汤毓绮饰)既是受害者,又将情绪转嫁给女儿。直到遇见自在生活的李莉莉(林品彤饰),林小丽才第一次看见生活的色彩,这份自由却刺痛母亲,揭开她被迫放弃梦想的过往创伤。影片入围第82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第50届多伦多国际电影节,并在第30届釜山国际电影节斩获主竞赛单元最佳导演奖。从模特、演员到国际影后,如今又首执导筒完成新尝试,舒淇以30年从影经历,书写自己的蜕变故事。近日,舒淇接受《环球时报》记者专访,讲述《女孩》的诞生过程、她对家庭与成长的理解,以及身为“新人导演”的感悟。
用10年讲“女孩”的故事
环球时报:《女孩》剧本历经10年打磨,修改过哪些内容?
舒淇:一直到影片拍完的一个星期前,我都还在打磨剧本。起初,侯孝贤导演告诉我,第一次做导演,最好拍你最熟悉、最了解和最想表达的故事,要和社会连接起来。当时我就想到“家庭暴力给孩子带来的伤害”这个主题。我并不是想讲舒淇小时候有多悲惨,这样的事在每一个年代都可能发生,我更希望父母能保护好小孩。我原本想写一个24小时内发生的故事,因为一个女孩的觉醒有时就在霎那间,但这对第一次做导演的我来说有点难执行,于是推翻重写……除了“家暴”的核心设定、酗酒爸爸的人物形象,还有躲在衣柜里的戏和妈妈去送便当的戏,其他基本全都推翻过。最后我交给制片人的定稿,和初版相比有180度的大变化。但是片名好像从来不需要改,每个女性心里一定都有一个“女孩”。
环球时报:林小丽和你本人像吗?
舒淇:林小丽和我是完全不同的人。我小时候像是有“双重人格”,在学校特别活泼开朗、和同学们关系很好,只要一走到家的巷子口就不想进去。但是因为电影时长的原因,我必须把小丽的性格塑造得没那么复杂,在拍摄和表演时都会更好掌控。这部电影带有奇幻色彩——就像小朋友小时候会幻想一个倾诉对象,会和小猫、树木、毛毛虫、洋娃娃说话,莉莉的出现,也许就是小丽在和她的“洋娃娃”对话。我小时候没有这样的“洋娃娃”,但我不能完全将自己复刻在小丽身上,我必须给她一个出口,以及一个让她觉得舒服和安全的空间。所以我设计了树洞这一意象,小丽可以透过树洞感受到正能量,包括她从树洞里“看到”年轻时的妈妈。
环球时报:“小丽躲在衣柜”等家暴场景是如何设计的?
舒淇:我写剧本时就一直在想,怎样呈现孩子长期被父母家暴的现象?身上的藤条、淤青红肿的脸?或是脖子上的勒痕、一瘸一拐的脚?可是我很怕会不小心伤害到小朋友。我想到我小时候常躲在衣柜里,那时我的听觉很敏锐,可以清楚地听到爸爸骑摩托车回来的声音由远而近,接着就是拿烟、点烟、吸烟、吐烟……我忽然发现,用这样隐晦的方式呈现暴力,反而更能让人体会到那种恐惧。
环球时报:怎样看待片中女孩和母亲之间的复杂感情?她们最后和解了吗?
舒淇:20世纪80年代末,父母还没有适应时代的迅速转变,可这时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小孩,那他们要怎么生活?片中母亲对女儿的不耐心有这方面的原因,但这不代表她不爱孩子,只是不懂怎样表现爱和关怀。可这位父亲不一样,他靠饮酒逃避现实,或许他连妻子都不爱,只是需要有一个家来宣泄情绪。所以这对小丽来说是两种非常不一样的情感,她可以和母亲对抗,但对父亲只有逃避和恐惧。小丽一直都懂母亲的处境,但是不代表她可以原谅、和解,她还需要很长时间。
做导演,一边理性一边感性
环球时报:第一次当导演遇到哪些挑战?演员和导演,哪个身份更难?
舒淇:要完全还原20世纪80年代末的冰箱、电视、洗衣机、汽车、摩托车等物件,这是件很难的事。有些地方必须妥协,这是我拍这部戏遇到最大的困难。而且为了取景经常要跑到偏远的地方。有一次很夸张,到现场后只剩四个小时的拍摄时间,我惊呼,“啊?要收工了?我们不是刚拍吗?”以前做演员时总想,在等什么?怎么拍那么久?现在完全感同身受了。后来在《狂野时代》剧组,我就对毕赣导演说,“没事儿,你慢慢研究。(笑)”
当一个好演员,把角色的灵魂刻在自己骨头里,其实也是一件特别难的事。但当导演必须同时保持理性和感性,对小朋友、大人、制片人都是不同的态度,简直和“精神分裂”没什么两样。我一直在控制情绪,让自己不要影响演员,这还挺难的。
环球时报:演员经历为你提供了哪些帮助?如何指导小演员表演?
舒淇:在帮演员找状态时会有很多自己的方法,比如会提醒表演要“言行合一”,你是什么样的人就要用什么样的体态走路,让演员完全投入在角色里。拍摄前,我们给小演员准备了那个年代的玩具,给她看照片,告诉她那时父母有多不容易。在玩乐的过程中,我慢慢和她沟通,我说,“你不是个开心的女孩子,要有距离感,你可以快乐,但是情绪要收回来一点”,慢慢地在拍摄现场她就可以找到感觉。
环球时报:拍完《女孩》后,对好作品的判断标准有变化吗?以后还会拍类似的作品吗?
舒淇:每一种电影都有自己的观众,只要可以打动观众,它就是一部还不错的作品,从以前到现在我都这样认为。身为演员时,如果有人在路上认出我,不是叫我的名字而是叫我的角色名,我会特别开心。现在如果有人过来告诉我,“我好喜欢你的电影《女孩》”,那我就会特别感动。以后或许还会拍和我有关的故事,或是拍我身边的人,因为有太多人经过了我的生命。
“我是被眷顾的新人”
环球时报:《女孩》在釜山国际电影节获奖时有何感受?
舒淇:电影本就是一种世界语言,对于亚洲国家的观众来说,《女孩》的故事也许更容易共鸣。入围任何奖项都特别值得开心,这是电影界对我的认可,但不获奖并不代表作品不优秀,所有入围的创作者都很了不起。也许那天我刚好被上天眷顾,作品刚好符合评审们的口味,“天时地利人和”。
环球时报:和海外影迷交流时,听到哪些印象深刻的评价?
舒淇:大部分观众都会代入小丽或是母亲,但有一个观众告诉我,小丽父亲说的一句话让他明白了这个人为什么那么颓废——“为什么做好人这么难”。这句话就是他的灵魂,他一直想变好,但是找不到方向,没有智者带他走出黑暗。人们有一个共性,外面的人对你再不好,你都觉得“哎呀没关系”;身边的人对你好,你却觉得很烦。成为一个好人、找到对的方向,其实是人生特别大的课题。
环球时报:当前年轻导演会面临哪些难题?
舒淇:虽说我也是第一次执导,但我应该是“最老的新导演”。我已经在这个圈子30年了,累积到一些经验和认可。比如我找余静萍来担任摄影指导,她会好奇、想加入,所以我组建团队并没有太大阻碍,我是幸运的。但如果我是一个30岁出头的新人导演,也许得不到这么多支持,会很不容易。所以我期待投资人们多发掘好电影,也希望观众朋友们能走进电影院支持好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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