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心理咨询室飘着薰衣草香，我攥着衣角说出藏在心里十年的秘密："老师，我好像...不会拒绝别人。"话音刚落，眼泪就砸在了手背上。
"比如呢？"咨询师推来纸巾盒。
"上周同事让我帮忙做PPT，我熬到凌晨三点..."我盯着杯子里晃动的咖啡，"其实那天是我生日。"
**"你注意到吗？你在说别人时用了'让'字，但真正按下发送键的是你自己。"**咨询师突然把咖啡杯转向我。杯壁映出我浮肿的眼睛，像面扭曲的镜子。
记忆突然闪回大学时代。室友小雅正把脏衣服扔进我的洗衣篮："反正你也要洗衣服嘛！"我抱着装满衣物的盆子站在水房，听见她在走廊打电话："我那个室友啊，特别好说话..."
"这不是善良，是自我绑架。"咨询师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就像你总替别人擦桌子，结果现在全办公室都默认该你值日。"她翻开我的日记本，某页密密麻麻写着："科长皱眉是不是我报表有问题？""前台没打招呼肯定嫌我昨天没分零食..."
**"讨好型人格最残酷的谎言，就是以为被需要等于被爱。"**钢笔突然在纸上洇出墨团，像极了我那些咽回去的"不"字。
改变始于某个加班的雨夜。同事又把校对工作推给我时，我盯着电脑屏保上童年照片——那个为换妈妈笑脸考满分的小女孩，突然按住颤抖的键盘："这次请你自己校对，我要准时下班。"办公室瞬间寂静，我逃进电梯才发现手心全是汗。
但第二天，递来咖啡的竟是那个同事："昨天对不起啊，你脸色很差我没注意。"温热杯体贴着掌心，我第一次尝到拿铁真实的苦香。
现在书桌压着心理咨询师给的"药方"：每天做件"让自己高兴的事"。上周我买了条红裙子，穿着它去拒绝了闺蜜的借钱请求。**"设定界限不是自私，而是让善意有清晰的轮廓。"**晚风掀起裙摆时，我忽然想起咖啡杯里那个模糊的倒影，如今终于能看清眉眼。
昨天整理旧物，发现2018年的日程本满页都是"帮王姐接娃""替张科加班"。很新那页却画着插画：穿红裙子的女人在学陶艺，泥坯上刻着"我的时间"。陶土在指间变形时，我忽然流泪——原来拒绝别人的形状，正是找回自己的模样。
咨询师最后一次见面时送我面小镜子："愤怒和拒绝都是完整的情绪光谱，你值得拥有全部色彩。"回家路上，橱窗倒影中的红裙子像团火，烧穿了常年笼罩我的灰色雾霭。原来最动人的讨好，是对自己说："你今天勇敢的样子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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